顾廿还是见到了小齐的母亲。这位母亲此刻弓着腰、红着眼睛看她自己儿子的尸体被推进火化炉。“他的全名原来是齐贯…”顾廿在殡仪馆的人名牌前小声说道。
“是啊,齐贯。”齐母的声音里有着彻夜未眠的沙哑,“是他爸给他起的名。”
“叔叔也是警察吗?”顾廿问,“他今天怎么…”
“他啊,那个没良心的早死了,好些年前我和他谈恋爱那会还觉得找了个警察老公真气派,当时家里就不同意我和他结婚,说当警察不安全,保不准哪天走在路上就被人报复了。”齐母回忆着往事,嘴角浮起酸涩的笑意。
顾廿配合她笑了一下。
“我生阿贯的时候他高兴坏了,说要让儿子把警察精神贯彻下去,才起了这么个名字,还说什么贯彻呢,现在儿子都贯彻死了,这个晦气的王八蛋。”齐母一边骂,一边无声的流泪。
“阿贯这孩子多听话啊,从小就老实,他爸让他考警校他就考,他爸让他去当警察他就去,我们一家人都是本本分分的,这孩子从小就懂事,一点也不让我操心。”齐母絮絮的回忆着。
顾廿想起小齐阳光爽朗的脸,根本不知道从何安慰这位母亲,只得握了握齐母的手。
“好孩子,你一定认识阿贯吧,我看见你和办阿贯案子的警察说话了,那警察是你男朋友?”齐母抹了抹眼泪问顾廿。
“是。”顾廿回答。
齐母反手用力抓紧顾廿的手,她的眼神里是浑浊的悲怆:“孩子,阿贯他爸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是意外,阿贯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也是意外,你在现场,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意外?”
顾廿很难过:“在凯德广场,有人捅了他一刀,对不起,我叫了120,但……”
“这些阿姨都知道,阿姨没有怪你的意思,可是齐贯一直是个好孩子,从来不会工作时间出去闲逛…”齐母的眼里升腾起一丝希望的光,“他是去那里有什么任务是不是?很重要的任务?”
顾廿不知道怎么回答,她自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,可她又能去问谁呢。
“我什么都没有了!我难道连儿子为了什么死的都不能知道吗?”齐母的声音凄厉起来。
“阿姨…你别…”顾廿不敢推她,只能任由她抓着自己哭闹。
“我看见你和那个当官的走在一起了,那几个小警察都听他的,他一定知道什么,”齐母双手抓住顾廿的双臂,拼命摇晃她,“你告诉我啊!”
顾廿双臂被抓的生疼。
“他怎么会在上班时间死在商场里!到底为什么啊!”齐母的质问回荡在室内。
“阿姨,你冷静一下。”白起的声音从顾廿头顶响起,他把顾廿从齐母手里解救出来,然后让身后的女警去安抚齐母的情绪。顾廿任由他揽着,一路浑浑噩噩的跟着他走,直到坐进殡仪馆门口停着的警车里。
“喝水,”白起拧开一瓶水递给她,看了一眼手表,15:21,“没吃午饭吧?一会儿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?”
他的声音温柔体贴,顾廿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水,可视线落到了他袖口的“police”上时,她像是被电了一下,接过水喝了一小口,一言不发。
“廿廿?”白起叫她。
“齐贯…”顾廿仔细观察着白起的神色,“他昨天去凯德广场有什么任务?”
白起语气平常:“他应该是去买东西而突遭…”
顾廿明显不信:“他妈妈说他从不在上班时间出去闲逛。”
“你相信他妈妈?”白起目光锐利,“你宁可相信刚认识的人也不信我?”
“白起…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当众杀人?”顾廿突然觉得好累。
“我们还在调查。”白起安抚她。其实凯德广场的监控已经拿到了,摄像头拍的很清楚,从犯罪嫌疑人的逃窜步伐和精神状态判断,那人很可能是个瘾君子。这绝不是偶然事件。齐贯肯定暴露了,他突然的死亡让案件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。
“发展到杀人的地步肯定是很严重的事了,”顾廿看着眼前的男人,“比如情杀或者…毒品?”
白起歪头看她: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我给钟泽打过电话了…我想知道…”顾廿捏的手里的水瓶哗啦一响,“你和齐贯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和他妈妈,我理解你的苦衷,但齐贯已经死了,如果他真是为了什么崇高任务而死,到最后难道他的母亲……”
难道他的母亲连知道他死亡真实原因的权利也没有吗?
齐母撕心裂肺的质问好像还在耳边。
内心柔软的人总是很容易与他人共情,她沉浸在这样的共情里难以抽身。
“廿廿,我没有苦衷,任务也没有崇高不崇高之分。”白起的语气坚定,“我们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。”
顾廿看着他,觉得他很像一个英雄。
顾廿不是个坚强、充满勇气的人。高中的时候有人和她表白,她怕耽误高考,拒绝了人家。选专业的时候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