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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程夏的急救上,剩下的一半要用来进行漫长的康复训练。助学贷款和贫困补助只能缓解燃眉之急,远不够二人的生活开销。

“我从来没觉得辛苦,因为你远b我更辛苦。我真的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,是我太幼稚。”程星将她搂紧了一点儿,轻声道,“睡吧,姐。”

程夏和程星就是这样,他们一直这样。亲密又疏离,y郁又别扭。

如今距那场灾难过去了五年,毕业后的程星每一次更换工作,都会带着程夏一起转移。他的工资越来越高,明明物质条件远超大学时期,程夏的焦虑和不安却与日俱增。

已经五年了,她努力学会了自理,还能每月赚点儿稿费。按理说她应该放他走,让他出去,找点世人都该g的事,b如结婚生子,当个丈夫和父亲,他可以和家人随意选择心仪的旅游地点,逛街吃饭游玩运动,享受阖家欢乐。

她还能留他多久,困住他的笼子从来都没有钥匙,他想离开,就可以在任意一次走出房门后再也不回来。

但倘若程星真的放弃了她,真的放弃了她——

她是个残废,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,失去了和外界社会的一切情感联接,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意义都寄托在程星那儿……她知道人要为自己而活,她知道。

可是倘若程星真的放弃了她。

那她一定会发疯,可能杀了他再自杀。

程夏不能再想下去,不然只会再犯病。她迫切需要听到程星的声音,以证明他还在身边没有消失。

时间已经很晚,但她还是打了程星的电话。

“程星,我睡不着,你什么时候回来呀。”她压抑住对程星平日闷声不吭的抱怨,少有地放柔了语调撒娇。

天知道她早想发疯了。

“很快很快,不要着急。”程星并没有因为她的夜间来电而烦躁不耐,“想我了是吗?”

罕见地,程星这句话竟类似于情人间的呢喃。

这不像程星的举动,程夏一边受用一边疑惑。

以往他们的对话都简单明了而生y,今天却多了往日不会有的模糊态度。

这通电话很有效地安抚了程夏的焦躁不安。

不知道姐姐现在在g什么,情绪状态如何,复健有没有好好做。困扰整个公司几天的程序障碍终于解决,同事在欢呼,程星在走神。

“去喝一杯吗?”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好。”

去了饭馆,几杯啤酒进肚,大家都有些微醺,天南海北地聊,聊工作,聊政治,聊身边j毛蒜皮的事,聊家长里短。

这几位同事不是结婚生子,就是已有对象。谈到夫妻关系、父母养老、小孩教育,他们或是抱怨或是后悔或是满足或是饱含幸福。

以上无论哪种情感经历,程星都无法感同身受,他们的情绪他没法共鸣,那些事情,对他来说就是另一个遥远的陌生的、他永远不会踏足的领域。

他和这些人之间,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。玻璃罩下,是他的世界,那个三十平方米的出租屋,屋里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。

话题突然转到他身上。“程星,你怎么还没找对象,上次李工要给你介绍你拒绝了,你不会要等到七老八十吧?”

他笑了笑,简单应了句“单身主义,不想找”。桌上的人却都呵呵大笑,揶揄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。

程星一边微笑,一边从容不迫地解释。

众人的话题再次转移,彼此碰杯敬酒吆五喝六,程星握着酒杯坐在众人之间,却仿佛坐在另一个空间。

冷的,遥远的,透明的,狭窄封闭的。

程星熟练地跟同事推杯换盏,嘴角扬起又落下,动作和动作之间充满公式化的节奏。

他早就不再是大学里那个形单影只的自卑男生,社会的熔炉已经将他铸造成沉稳老练的青年男人。

他永远戴着面具,按照ren世界的标准要求,去应对各种场合。他就像个“正常人”,真实情感则被隐藏在面具下。

饭后,程星回到酒店,酒jg通常使他兴奋,他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说,想打电话给程夏,却又不知能和她说什么。

他打开电视当背景音,靠着床头发呆。屏幕上是一首曾火在他少年时期的nv团歌,当时程夏有事没事就循环播放。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,喜欢跟着电视学nv团舞,即使没基础,也跳得有模有样。

过去的美好回忆并不能缓解压力,反而更显现实的凄冷。高强度的工作,和压抑的生活搅合在一起,让程星每时每刻都心情郁郁。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钝器藏在心脏里,时不时就给他来记闷锥。就像现在。

程星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,也不想哭。

深夜程夏打来电话,跟他说她失眠,问他何时回家。程星有些高兴能接到她的电话。莫名其妙地,她b以前都要温柔,他也不自觉软下语气。

挂掉手机,时间显示凌晨一点。程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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